宋珩拱手告退，绕到三圣屏后看了她岑，才往宗正府传旨。少帝令定王免礼，姨侄相对而坐，夏舜华捧上两盏香茶。姬莹婼刚喝过浆，遂呷了两胃，待定王回一回神，才问“母皇以前是什么样的？还有戾王。在孤没有生之前，她们关系好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洪姱的生父是景福殿白侍郎，他曾为太皇率领良家，拱卫中军，忠心耿耿。白侍郎素来只调君臣母女的法度纲常，洪姱向他哭诉母皇偏心时，他让洪姱不要抱怨，还说只要她能为母皇分忧，母皇就会她了。可事实上，母女之间的连结紧密与否是生来就注定的，不洪姱怎么，母皇最的都还是容姃。洪姱抵御外侮，为容姃扫平前路，母皇自然会夸奖她，说她是勇冠三军，功盖寰宇的虎女。一旦她战功彪炳，声名显赫，威胁到了容姃的地位，母皇就不得不优先为容姃考虑。

        隐太女投湖的同年，明皇帝登基，那年她十七岁，已然了败迹，崩逝时也不过二十一。若非少帝问询，姬日妍都有些记不清夷姤从前的样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从折兰泉回来以后，我们都以为母皇会把三娘留，不会让她回琼南

        少帝真的把北堂岑抓了来，这让姬日妍始料未及。她原以为少帝会向关侯问询当年之事，等待她的是个当堂对峙的局面，却不想弘涎殿红烛挑，灯火通明，相当安静，压儿也不见北堂岑的人影。三圣屏已然展开，后殿人声窸窣，婦们将一盆盆端去，染得猩红又送来。屏风的隙之后透近乎刺的光亮，悫王当宝贝一样收着的玻璃提灯已全用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先帝幼时生了一场病，自那以后就不大好，姊妹兄弟在一时，她常常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。”姬日妍忽然停顿住，狐疑地望了皇帝侄女一，少帝同她对视片刻，恍然大悟“就是闲话家常，我不跟姨母翻脸。”说罢指一指冠冕。夏舜华上前来替她除冠，将长发散来，重新梳过一遍，低低地挽了个垂髻。

实在是丢朝廷的脸面，她还敢因此行赂亲王。言之犹可羞，而行之者不知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华太医会将北堂小姨左上的疣赘割除，扩大疮面，剖开肤直至暴骨骼。为她剔除骨痂，取病变位置的骨，将牝鹿胎血滴打磨得当的柳木，重新接骨，在肌肉上撒石青散，涂抹接血膏，再用桑线将肌肉、肤分层合——坐，皇姨。”姬莹婼抬了手，对一旁的宋珩“替孤述旨。定王所请皆可从，交由宗正府，年后颁诏天。定王反复奏渎，不能以礼启谏，诚宜罪，姑宥，务遵《妣训》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和六妹从小就喜跟在三娘后，她上总有好吃的。三娘的封地在琼海南边儿，气候温和，土壤湿，多的是荔枝、黄杏、红槟榔一类的货。她用船将果树运往京师，移植在濯龙园，要吃就摘，回不结果了，就还运回封地去。六妹总问三娘要笋和油鸡?，叫人用辣椒炒一大盘，她又不能多吃，只尝一小解馋，我也吃不了辣，最后通常就是送给母皇近来疼的侍郎，辣女酸儿嘛，听着吉利。”姬日妍低抿了一茶，双逐渐被忧伤浸透。浮动的香如，漫过她的鼻腔，红的鼻翼微微翕动，她抬手摩挲着眉骨，“不过那是三娘去折兰泉之前的事了，六妹还没有登基当皇帝，长姊也还活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少帝所说的柳木接骨法已经超了姬日妍的认知，她愣愣地坐，听见少帝将复爵一事准奏，便又起谢恩。伏地泣的同时心里一个劲儿地打鼓，这几年华七叶竟如此，将外经也琢磨个透彻，伤北堂的究竟是柳叶箭还是三棱箭，只需将骨取来理净，一验便知。姬日妍到颈发麻，登时涌起后怕，屋里的炭火烧得太旺，得她汗浃背。少帝自然看四皇姨紧张，到相当快活。当时梗着脖死谏的时候不知怕，现在她已不跟皇姨计较，皇姨却发现自己被拿住把柄，气焰反而萎顿去，心虚得泣不一滴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姬莹婼，让夏舜华宣定王觐见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不是这个话么？宋珩乐了一会儿，抬手作揖“臣会自己看着办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