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咱们中餐虽然烤制的品也不少，什么饽饽铺里的糕，烧饼、火烧、螺丝转儿什么的。然而厨房里的挂炉烧烤，品类却有限，几乎全是肉。烤鸡、烤鸭、烤鸽，烤羊、烤鹿、烤小猪儿，就这么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哎，差不多得了，再说去可就过了。咱们在背后这么损人家，人家也没法还嘴，这可没多大意思。小查，你别这么看我，我可不是故意跟大家伙唱反调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实际上，纯粹的负面绪发了没多久，话儿的风向就开始转化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他们不是刚厨行的新手，力还是有几分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坛挂炉组的组长——杨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我不你们大家是怎么想的，我是决定要把这儿当沙家浜扎去了。不就是骂不还嘛，不就是累苦吗？咱又不是没经过，没什么大不了的。我是打算不惜一切代价，就是在这儿低装孙，忍气吞声当杂工，也得把这几个老外的烧烤法学到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嗨，要不咱再换个说法。我就不信了，要是教咱们廷菜的张师傅，在厨房这么骂你们，让你们像这样打扫卫生。你们还敢还嘴怎么着？厨行的，不就这样嘛，谁手艺气，谁是大拿。不挨骂，不吃苦，怎么学着真本事啊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而最先引领这个趋势的人，就是宁卫民和张士慧重文门旅馆时，在楼便宜坊认识的好哥们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用咱们厨行老师傅们的话讲，不自在不成人啊。要想人前显贵，就得学会背后受罪。那仨老外还千万别让我学会了。只要我学会了，那就不一样。你们想想，他们会的咱会了，咱会

        “另外，提前加料和腌制之法，以及呈菜端盘的细节，也不如人家的那么到位。西洋烧烤提前加料种类之多，佐的酱汁，都远比咱们丰富。还有那电烤箱绝对是个好东西，烤分类的整块儿肉，比咱们的烤炉好用。用盘装烤和肉排这一手，也很值得学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问题是，咱们可不能忘了咱是为什么来的呀！不就是学本事来的嘛。那些老外是骂人。可咱们当学徒的时候谁没挨过骂啊？你忘了咱们坛请的那些老师傅怎么说咱们了，说咱们都是幸福的一代，学艺都不用挨打了。我也不瞒你们，连艾师傅那么好脾气的人，也骂过我，甚至罚我刷过鸭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，这儿是苦的，每天两儿班儿上着。工作时间少则十个小时，多则十三四个小时，中间只有一个半小时休息。吃还吃不好。对于咱们的胃来说，恐怕适应西餐，是比西餐还要难的事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家伙，那可是烤了一上午的炉，还着呢，我也不敢犹豫，浑了凉，披着一个麻袋一就钻去了，当时炉至少一百多度，一碰上就成了汽，裹着烟灰，得我浑上全成了黑的，刷完了，我差没成了一块儿熏肉。相比起来，刷刷油烟风扇还算什么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西洋菜啊，几乎是无一不可烤，而且所烤之，就没一种不好吃的。尤其让人难以想象的是，各种菜，居然烤来也很味。这是中餐比不了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既然是有真本事的厨师，又有哪个没吃过苦，受过罪的？

        “而且人家老外也确实有真本事。咱们总不能睁着说瞎话吧？别的不说，人家这厨房这么啊，就是比咱们厨房净、卫生、材新鲜，效率。我也乐意让我们挂炉组这么净，像人家这么保存鸭胚，说真的，回去我就要试试呢。别忘了，咱们坛可京城廷菜的把交椅，京城最档的饭庄，消费平也不比克西姆低多少。那就得什么好，学什么，这卫生总不能让人家比过去，压咱一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而且在这个厨房里，超过三秒钟没事儿，就会被、被骂，任何人找东西的时间不能超过三十秒。就为这个，我都丢了两把手刀了，本没时间去找。我要是说我喜这儿，那我是小狗，是在跟大伙儿面前装大个儿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至于人家这法国菜到底好吃还是难吃呢？这也得两说着。毕竟咱们和外国人的胃不大一样。不好这个定语。但有一样儿我能肯定，西餐的烤法，确实有可取之，不容小觑。我是专门挂炉的，最清楚这里面的事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更何况能在坛的厨房挑儿的，彩儿的，哪个不是手底有几分真本事的主儿？

        这倒是让那些洋人和那些西餐厨师没猜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