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想到宁卫民一回，回答让人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老爷还是绿儿萝卜――心里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徒弟？那更不容易了，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还把师父当回事啊。就我们厂那帮小，个个儿刺儿不服。背后不把你当仇人骂你祖宗八代就算好的了。还是您有福气呀。您哪厂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他第二次发自心的叹老字号名不虚传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。吃过一次就得记住了。回自己调，否则就不是吃主儿，是吃货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（注：蘑是生长在蒙古草原上的一种白伞菌属野生蘑菇，只生长在有羊骨或羊粪的地方，味异常鲜。由于蒙古蘑土特产以前都通过河北省张家市输往地，张家是蒙古货的集散地，所以被称为“蘑”。这种蘑菇产量不大，需求量大，所以价值昂贵，历来是国市场上最为昂贵的一种蘑菇。如今真正的“蘑”已经绝迹，这个词仅代指为一种白蘑菇的种类。和过去已不是一回事了。）

        只是正因为如此，他那咬牙切齿、直眉瞪的冒失劲儿，可也把同桌的人吓了一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这宁卫民倒真有不好意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如同上一顿那为了拜师，补的正宗“聚德全”烤鸭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嘛去呀？卫民！卫民！……你这冲谁啊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可惜原汁原味的好，全没能留住，日后变成为拿牌挣钱的套路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跟着还了一个惊人之举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谢着接过盘，一气儿就把羊肉全拨在师父那边的锅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自打吃上了这顿饭，老爷好像还真没夹上几筷肉。

        什么“四季”、“老五”、“窑台”、“福满楼”、“能仁居”、“聚宝源”、“呷哺呷哺”、“海底捞”……全一边儿待着去吧，本没法和他吃的这顿比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站了起来，拎着自己的凳，“蹬蹬”奔餐厅里就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卤虾油，没鱼，也算涮羊肉？我还告诉你，这辈你要不用这么全和的小料吃一次涮羊肉，都不能算是京城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就这样，带着一种从未受过的温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时候坐康术德旁边的一个中年工人搭腔问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想想看，这些条件都加在了一块堆儿，那这顿涮羊肉的味还能不升华吗？

        “嗨……那……那你抱凳嘛？看着跟要架似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尤其是康老，连声惊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，都不是，您走了，这是我徒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普普通通的一筷羊肉，只要扫上那么一老爷的佐料，竟然就变成了另外一种蕴藏着无穷快乐的奇妙滋味。

        多少钱多少钱，豁去了！

        今儿就是吃一个亿的，也不能亏着师父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老爷，这是您儿还是孙啊？看着楞，还懂事啊。孝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今儿个这涮羊肉，好吃吧？这些调料也只有这儿是最全的。别的地儿都不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是怕待会儿回来就找不着了吗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也不知该应声接过来，还是不接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“辛、辣、卤、糟、鲜”，神奇地达到了五种味觉的平衡。

        康术德可不知宁卫民心里发何样的慨，他看着徒弟样只觉得可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卫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就是想停嘴住，都不住自己个儿啊。

        好，这一句，整个大桌儿的客都乐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从小像野狗一样跟别人抢吃的宁卫民，深刻受到了有长者关的好滋味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家伙，越说越是满拧，哪儿和哪儿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我再加几盘肉去啊。您老还没吃呢。您踏实坐着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时候他脑里想的就一个字儿――吃！

        实打实的说，在宁卫民的心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他这才发现，打一开始端上来四盘肉几乎都了他的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真比宁卫民吃过的任何一顿火锅都。

韭菜花、辣椒油、虾油、以及东来顺特制的“铺淋酱油”，其名曰叫“七宝”。

        老爷不吃肉？

        跟着老爷笑呵呵递过了放肉的盘，比他自己吃都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过，年轻还就得多吃，你这岁数越能吃胃气越壮，这是福气。来来，这盘儿也给你，都倒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要不说人就是人呢，万之灵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虽然没经历过这种形，可了嘴唇，还是无师自通懂得了应该怎么办。

        净涮白菜、冻豆腐和粉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才是天大的笑话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