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亮满脑袋汗，在场边喝，远远就看见少棠。

……

其实孟小北只需要对他爹坦个白，几句话，就能化解很多问题，他偏不说。他就是这种男孩，外表极自在潇洒，心却还保留一份很传统的纯良羞涩，有事儿掖着藏着，羞于表达。他也摸不清他小爹心真实想法，男人与男人之间究竟应是什么关系，什么是对，什么是错？他也一直担心录取名额，怕最后连本校都考不上，他就只能回八里庄念个三类校了。

考完试两天之后，他去学校交接社团工作，找同学踢球，期间故意避开萧老师，躲着对方走。

少棠停住脚，他的北北吃亏了？

一排脸上洋溢青洒脱的少年，每人嘴上叼个冰壶，无忧无虑在公园里游，直到天黑。远远看过去，那就是一排早晨九钟的初升的太阳，年轻，明亮，耀。岁月多么好。

萧逸这人也很有意思

上去以后说什么？让孟小北跟同学介绍说，这是我爸爸？爸爸陪我们玩儿？……

贺少棠这人里也有很闷很要自尊的那一面，尤其在孟小北面前。同学间交往这种事，他不会去质问孟小北，也没必要，孩大了，由不得爹。两个人如果互相心里惦记对方，不用迫着说来，不涉对方人际圈。

少棠认得孙媛媛，从八里庄小学就与孟小北同班的女同学，学习特优秀，家里还是大学教授。

事转折就在中考完后那几天。少棠从二厂家属大院来，恰巧路过男孩打球的一个天小篮球场。

祁亮咬着嘴角，忍了又忍，实在是个憋不住话的漏嘴葫芦，突然站起来：“少棠叔叔。”

祁亮里有迟疑闪烁，说话吞吞吐吐：“我、我跟您讲一件孟小北的事儿，他不敢跟您说……可是……我怕他将来在学校里吃亏！”

可是这回，他没过去，默默看了一午，不打扰小北。

仿佛就是压抑的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来，终于解脱了，烦心事全暂且抛诸脑后，孟小北也需要一场发。更何况他本来就显得没心没肺，外人面前可以将心掩饰得很好。他们一群人在团结湖公园里疯狂地赛车，比谁带着女生骑得最快。孟小北双手撒开把骑，完全靠骨和屁的力量控制车的方向，孙媛媛抱着他的腰吓得尖叫，俩人差儿连人带车骑到湖里……

……

“……我有个事儿跟你说。”

少棠在后面匀速行驶，开得很慢，看得专注，凝视人车中孟小北的背影……他那天也不知怎的，好像着了，远远看着那群孩玩耍，却没上前。这倘若十年前在西沟里，他一早就上去了，一群傻孩会玩儿吗，老带你们、手把手教你们怎么玩儿！

他脸一一沉去，燃着的烟生生戳自己手掌心，用指力攥灭，得粉碎，孟小北怎么了？！

两人心里都藏着事。贺少棠脚步未停，不想说话，微微一，祁亮喊了一声“叔叔好”，目送少棠从前大步而走。

他不好意思说实话，有个大嘴巴的人替他说了。

孟小北不认识他爹开来的那辆军绿吉普。他一路骑到公园，后来骑回家，竟都完全没意识到，他小爹一直在跟踪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