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翊从袋里掏自己的手机晃了晃，屏幕漆黑一片：“我来A市……办的是私事，没跟家里报备。这手机一开机，定位立刻暴，我妈能连夜派专机过来把我绑回去。用医院座机联系上你助理，已经是我的极限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池衡挣扎着睁开，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和路翊之间，因为曾婳一，一直有种说不清楚的别扭。

        脑像是被人敲了一，那些破碎的记忆瞬间涌了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曾婳一抹掉脸上的泪，声音异常定：“我知了，李姚，麻烦你了，我现在就订机票来A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曾小？曾小您还在听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话虽刻薄，神却没那么冷了，池衡看着他，忽然觉得，这人上的刺，倒像是给自己裹的一层自我保护的壳。

        病房突然陷诡异的寂静，池衡盯着路翊袖的血迹——现在他确定那是自己的血，某种难以名状的绪在腔膨胀。

        池衡没有否认：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路翊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回应，抱着胳膊的手微微松了些：“你看到他了，不是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池衡了然，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彻底拼凑完整——曾婳一的合、她的维护、她那句“需要合适时机”背后的沉重。

        手背上被铅笔扎破的伤还在隐隐作痛，她却觉得这痛楚远远比不上腔里翻搅的恐惧。

        池衡靠着床慢慢坐直，他迎上路翊的视线，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，无声地交锋。

        路翊扯了扯嘴角：“你当是为了什么？一方面，我怕这事闹大了传去对路氏影响不好，我犯不着和利益过不去，这不得亲自在A市盯着，把后续理净。另一方面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池衡沉默了，一种无力的焦躁蔓延开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池衡的动作顿在半空，视线落在路翊上：“借你的用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路翊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，甚至带了刻意的挑衅：“你不是一路跟着我吗，憋了一肚问题吧？现在正好，没人打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池衡缓缓转过，路翊就站在病床边，抱着胳膊，居临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跟了你一路，是想确认一些事，但现在似乎没有质问的立场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肯定在等他的消息，失联这么久，她会不会担心？

        那么，你选择留来，是有什么想告诉我，或者……想让我知的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可右手刚抬到一半，就被路翊打断了：“别找了，你那手机撞成筛了，你助理拿去修了，报保险、理事故车这些……他忙得脚不沾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试图抬手挡住刺目的灯，左手臂却沉得厉害，使不上力气，手背传来尖锐的刺痛——那里连着静脉输，透明的正一滴一滴坠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是在守护一段虚假的恋，而是在守护一个朋友的秘密。

        窗外的天渐渐暗淡来，病房里的光线变得柔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必，”路翊嗤笑一声，“就算是条浪狗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池衡没说话，其实看到那一幕时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，只是由他亲说来，还是有种不一样的冲击。

        路翊闻言，嘴角扯一个苦笑：“她知，从一开始就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好半天，池衡才压心里那些复杂的绪，低声：“……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瞥了池衡缠着纱布的额：“人主义关怀总该有吧？好歹也算见过，真把你扔那儿，好像我路翊多没风度似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路翊又深了一气，像是要积蓄讲述这一切的勇气。

        空气再次安静来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填补着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路翊像是定了某种决心，松开了抱着的双臂：

        路翊低：“是我欠她的，很多。把她拖这趟浑里，让她替我挡了那么多……还让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终于醒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话没说完，但意思显而易见，这场车祸，归结底，也是因他而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对她而言……确实是很重要的朋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消毒的味丝丝缕缕钻鼻腔，昏昏沉沉的，像漂在一片没有边际的海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池衡愣愣地听完，意识就想去摸袋里的手机——

        短暂的静默后，池衡开：“她……知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池衡没有咄咄人，而是将选择权抛回给路翊，他看到了路翊留的善意，也愿意倾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是我……男朋友。”

他们重新靠近，彼此坦诚，她也鼓起勇气，想好好面对这份，难又要面临这样的局面吗？甚至……天人永隔？

        池衡眯起，看向他：“你居然没走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