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知此刻翻涌上来的到底有多少绪，是对南瑾自私逃离的恨意，还是对他拼命修炼至今，终究逃不过成为棋的嘲，亦或是，心底最不愿意承认的，那羡慕。

        至于其他人如何想，他才懒得。

        但那又如何？他的自由也是拿命搏杀来的，况且，一想到原本的人选是他，这丝愧疚又被迅速淹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南瑾！你放肆！”端坐于主位的家主南山钰脸骤变，愤然一拍旁的茶几，震得上方的茶盏哐当作响。他直直盯着南瑾，心中又惊又怒。惊的是当初一念之仁放其离开，他竟成长至斯。怒的是他如今敢在家族重地，当着诸位长老的面，如此言不逊，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！

        面对这雷霆之怒，南瑾却只是淡淡地掀了，那目光掠过自己震怒的父亲，非但没有惧，反而更添几分慵懒的讥诮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本就打算关后第一时间去寻她的，谁承想灵力尚未完全平复，便被家族之人“请”到了这里。能坐耐着听完这番训话，已然是他看在那个誓言的份上，所能到的极限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只是…”到底是不忍心沈玉此刻的境，他最终还是近乎自语般的抛一句。“用誓言锁住一个无心之人，用婚约绑住一个未来之星…这靠“工”撑起来的万年门楣，不知还能…光亮几时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话音落，他不再给任何人斥责或反驳的机会，径直重新阖上双，将满堂或愤怒或复杂的目光彻底隔绝在外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，谁也不能阻止他和赵萤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那瞬间，他底快速掠过一丝极淡的愧疚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，若非自己当年决然离去，这个本该有更多可能的师弟，或许不必如此被动地推上这联姻的祭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声清晰的冷哼冷不丁从末座传来，南瑾终于抬起，不再是游离或漠然姿态，而是清明地扫过他那父亲以及几位长老，最终落在垂首不语的沈玉上。

        羡慕他有那般不计后果挣脱一切的勇气，那是被族规压得不过气的他，连想都不敢想的疯狂。而世事变幻无常，那位曾经光芒万丈的师兄，如今依旧熠熠生辉，甚至有底气与魄力将自己完全置事外，冷旁观着他们所有人在这局中奋力挣扎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说得真好听。”他忍不住轻笑一声，这些人，来来回回都是这些腔调。“好似那费尽心血，真是为了栽培一个“人”，而不是反复打磨一柄听话又锋利的“工”一般。

他恨他的自私，恨他的冲动，恨他打碎了自己曾经的仰望，更恨他让自己成为了那个被迫承担后果的“替补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与这些人多说无益徒费，倒不如好好养养神，毕竟，明日就能见到阿萤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父亲放心。”他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，周那人的锐利瞬间敛去，仿佛刚才那句诛心之言只是众人错觉。他闲适地靠回椅背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，语气依旧平淡无波。“我人既在此，誓言便有效。我会如你们所愿，当好这镇宅之，保你南家在此期间无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