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浑浑噩噩地被带了房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百之助大人他……”百合忍不住再次开，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，“他……好像很听你的话？”她想起了阿希莉帕那句随意的“尾形，今晚你去书房睡可以吗”，以及尾形那沉默却顺从的离场。这在她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。在她面前，尾形是遥不可及、不容置喙的存在。

        百合看着阿希莉帕忙碌的背影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荒谬涌上心。她忍不住问：“他……生气了吗？”刚才尾形一言不发走书房的画面让她心有余悸。

        阿希莉帕铺好被褥，直起，拍了拍手，碧绿的睛看向百合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笃定：“生气？为了让你留宿？不会的。”她走到脸盆架前，拧了块湿巾递给百合脸，“他不是那种会为这种事动怒的人。他……”她顿了顿，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，“…他更在意的是事是否在他的掌控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百合接过巾，冰凉的让她稍微清醒。阿希莉帕的解读如此平静、透彻，仿佛在分析一个她早已看透的谜题。这份对尾形心思的了解和把握，让百合到一阵无力和……更深的茫然。

        这里，本就是他们共同生活的空间。尾形并非偶尔来访的客人，他才是这里实质上的男主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阿希莉帕的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轻松，“尾形啊，就像那种特别别扭的猫。你太关注他，时时刻刻想摸他，他会觉得烦，会躲开。但如果你完全不理他，他又会自己凑过来，或者什么事让你注意到他。”她轻声笑了笑，“所以啊，偶尔……在他了什么事之后，比如打中了猎，或者理了什么麻烦，顺夸他一句‘枪法真准’或者‘得不错’，他就会像被顺了一样，虽然表面还是那副样，但能觉到他心会好一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不怕他不兴？”百合喃喃地问。

        百合听得愣住了。她从未想过“百之助大人”可以用“猫”来形容，更没想过他需要被夸奖，甚至会有“被顺”的反应。这完全颠覆了她心中那个威严、冷酷、难以接近的丈夫形象。

        空气中，除了阿希莉帕上淡淡的草木气息，还萦绕着一丝极其淡的、冷冽的硝烟味和…雪茄的味――那是属于尾形百之助的气息。床铺是双人的，靠窗一侧的床柜上，放着一本翻开的俄文军事理论书，旁边还有一副拭得锃亮的细框镜――百合从未见过尾形镜，但此刻她毫不怀疑那是谁的。衣柜半开着，里面除了阿希莉帕的素和服与简单洋装，赫然挂着几件熨笔的男式衬衫和深和服，占据了大半空间。书桌上，除了阿希莉帕的笔记和字典，还散落着几份盖着军印章的文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……一直住在这里？”百合的声音涩，几乎听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百合毫无睡意，睁着睛望着天花板上的光影。隔书房寂静无声，却像压在她心的一块巨石。

        百合站在房间中央，环顾四周，脸苍白，手指冰凉。与自己那座华丽却冰冷的正妻宅邸相比，与尾形在那里永远分房而居、如同陌生人的状态相比，前这个充满两人生活气息的房间，像一把钝刀，缓慢地割裂着她的认知。

        夜深了，两人并排躺在铺好的被褥里。暴雨敲打着窗，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小的夜灯发昏黄的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要怕？”阿希莉帕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解的随意，“不兴就说来好了。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，只要你的要求……嗯……不太过分。”她似乎想到了什么，补充，“不过对明的事是例外。他对明太严厉了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听我的话？”阿希莉帕侧过，面对着百合，黑暗中她的睛亮亮的，带着笑意和促狭，“嗯……有时候吧。就像猫一样。”她忽然用了个奇怪的比喻。

        房间宽敞舒适，装饰简洁，带着阿希莉帕特有的、混合了和式与野气息的风格（比如墙上挂着的传统刺绣和一小块熊）。然而，百合一踏房间，锐的官立刻捕捉到了与这间房主人气质不符的痕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猫？”百合困惑。

        百合沉默了。阿希莉帕这种对尾形平等的、甚至带着“无所谓”的态度，以及对孩不加掩饰的维护，都让她到一种巨大的冲击。她意识到，阿希莉帕是真的无所谓“百之助大人”的是否会被他人分享，因为她自就拥有一种独立而大的生命力，无需仰仗丈夫的垂怜。这种生命力，是她百合最缺乏也最羡慕的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？”阿希莉帕正从柜里拿备用的被褥，闻言也没抬，“是啊。这里清静，离他办公的地方也不算太远。”她的语气理所当然，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