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寂。

        旁人多是“看不起”人，他倒好，压儿“不屑看”。茶送上去，从不碰，衣裳换了从不吩咐，连在端药放桌案上，也恍若没见到似的，翻过一页书。

        桃赶紧护住灯焰，习惯地朝主屋瞥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转已过几日，廊蝉蜕多了几枚，桃始终绷着一气，白日打神应付差事，夜里翻来覆去，不得安眠，一日比一日沉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这时，咳嗽声自门漫，闷在雨声里，像从底挤来的，一声比一声重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到狭小又闷的耳房，桃反手闩上门，起灯，凝望灯花，发了会儿呆。

        仿佛被这句话刺中了某，褚临川眉锋一蹙，“你这张嘴、连同这不知天地厚的，早晚会惹祸端来。”他微倾，每一句都像要把“弃”的场，狠狠烙她骨里。

        隔少年翻墙而来，手捧旧书，温声念：“蒹葭苍苍，白为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句话不说？记一笔！

        “褚事金玉良言，桃自然谨记于心。”桃打断他，嗓音如珠玉落地，一字、一句，悉数砸暮之中，带着玉石特有的冷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再看他一，径自屈膝行了一礼，随即转没暮中。独留褚临川一人站在原地，形浸在梧桐树，良久未动。

        时逢苦夏，巷药炉常年不熄，她爹吩咐她学账、识字，说女儿家也得靠自己养活。

他们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所谓伊人，在一方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念刚起，窗外惊雷炸响，夏雨总是这般没个预兆，倾斜如注。

        屋门未阖，虚掩着一。

        念罢，又笑着说：“等秋初凉，带你去看边芦花渐白。要是运气好，还能见着鸳鸯并游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学得心浮气躁，便溜到墙边乘凉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夜，她披了件薄衫，照例起去添灯，忍不住叹气：这位长公真是个天大的麻烦。

        灯花猛地动，将人从旧梦中拽回现实。

        茶冷了纹丝不动？再添一笔！

        紧接着，椅脚刮过地砖，沉沉一响，似有人跌坐回椅中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般作派，合该设香案、焚长香、日日三炷，才得起这位不人间烟火的活佛爷。

        桃端起灯盏，沿前廊款步而行，心里账本翻得飞快，条条都记得明明白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但这漱玉轩里，褚事既不当差，更不是主。我的命数，有我自己担着，不敢劳烦褚事费心筹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桌上一截残香斜斜燃着，焰芯红得发黑，像极了儿时在吴郡烧过的檀香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――

        “告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桃听着，心底里的厌烦早化作嘲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仰仗主脸过活的事，转过来，摆一副悉世、指迷津的嘴脸，教她这同为婢的人该怎么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