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事馆本是刑属清静院落，四周墙环绕，光被裁剪得整整齐齐，院中却植有一株老海棠，枝桠蜿蜒，半有，半是残冬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赵夫人和外祖父的惊惧需要有人安抚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年他收敛了许多，毕竟长大了，武功又，脾气却没变通多少。

        镇得住么？她也不知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整个国公府上几十人，都在等着她给一个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论遇上多大事，只要她这么一勾，温钧野便会止住，哪怕心千军万翻腾，也要听她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在还有一条规矩，审讯室，必须至少有一位着诰命服的品阶官员或手持监察令牌的御史在场，以作监督，防着有人滥用职权，屈打成招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温钧野却在国公府里几乎要捺不住。他日日在前院踱来踱去，脚青砖都快被磨了印痕，一手握着刀柄，手指攥地发“咔咔”声响。

        温钧野浑猛地一僵，像被施了定法。满腔的愤懑与担忧堵在咙，灼烧得他睛通红一片，几乎要滴血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温钧野被父亲和兄长的话钉在原地，只闷声坐在椅上，垂得低低的，整个人仿佛一失去了往常的锐气。

        温如飞拿了银两递给官员，嘱托他们多方照顾儿媳妇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只知，她不能乱。

        蕙宁向众人简短交代几句，便随着刑的人走了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他们之间的小暗号，自庄那次回来后有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能书信传，亦不能接见府亲人，所有饮起居皆经由嬷嬷过手，连沐浴用的也要查验三遍，仿佛她是个潜在的巨罪之人，只等着一纸证据将她压死。

        温钧野却骤然上前，大的躯将她严严实实护在背后，怒意满：“要查便查我！她不过是妇人，怎么会得了那么多？我跟你们走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被安置在偏屋，不算牢狱，但房门上却有暗锁，连窗都封得严丝合。

        侍奉之人倒也讲究，是刑选的两位嬷嬷，皆为清白，亦不失礼数，只不过说话极谨慎，从不与她多言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刻一坐，竟像是一被困住的兽，四肢僵着，只剩满腔焦躁翻腾在。他想冲、想吼，甚至想不顾一切地破门而，但又偏偏不能。

        蕙宁那边倒是一如既往的镇定，面对刑官员或明或暗的试探与威压，她应对得滴不漏，言辞清晰，条理分明，话语不疾不徐，连神也未曾慌乱半分。

        刑说这是面，其实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幽闭。

        嬷嬷曾低声叹：“夫人真是镇得住。”

声全压了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刑虽带人前来，但因国公府地位特殊，又无确凿证据，且蕙宁份尚属尊贵，便未即刻收监，而是以“协助调查”为名，将她带至问事馆，暂行禁。

        赵夫人也看了苗，忙在他侧扯了扯他衣袖，小声：“我的儿，莫要再添乱了，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因为温钧野在府里。

        蕙宁没料他当众如此，微愣一瞬，旋即便轻轻抬手，一把握住他的指，指腹轻轻一勾。

        温如飞见到他提着刀的样，狠狠一掌拍在矮几上，恨铁不成钢地怒喝：“不长记的东西，你难又要像上次那样，为了你二哥一撞人家的网里，把自己也锁到那不见天日的大牢里去吗？一次栽倒还不够痛？这脑是榆木疙瘩雕的不成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一一作答，皆不慌不忙，措辞谨慎，又不失分寸，每日晨起梳洗一如往常，衣襟整齐，神澄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钧野，”她看着他，声音温柔却定，“你留。听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自幼便是家中最桀骜的那一个，小时候还曾放言“谁敢欺负我大哥，我就打断他”，结果真把人打了医馆。

        温钧野咬着牙，没说话，眉心紧锁，里烧着一团火，却生生被压着不肯发作。他那把刀他握得紧紧的，指节泛白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里满是挣扎，牙齿咬紧唇，却还是没有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能倒，也不能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贯鲁直，又是心疼着急，说话便不拐弯，嗓音震得檐瓦都发抖。

        每日定时有人来问话，多是些旁敲侧击的琐碎枝节，问她施粥那日是否亲自过问药膳的方？是否有临时更换药材？可有亲令厨房调料？甚至问她府中常用哪几家药铺，账本是否经她目阅。

        任凭刑那些老吏如何旁敲侧击、兼施，她自岿然不动。

        温钧珩坐在一旁，沉稳劝：“爹说得在理。此刻最忌冲动莽撞，意气用事非但救不了人，只会雪上加霜，将局面推向更不可收拾的境地。三弟妹深知其中利害，也是多番劝阻你，唯恐你一时冲动坏了大事。你这副样，除了让亲者痛、仇者快，又能起什么作用？不过是徒劳地把自己也搭去，让弟妹在牢中更添一份担忧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