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司官临走前，目光在蕙宁脸上停留了一瞬，语气依旧平稳，却似有深意：“今日叨扰了。事态未明，还请少近日莫要远行，静待传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夫人待官员走后，扶着蕙宁的手不断商议复盘此事。

        蕙宁话虽这么说，但是夫妻俩人心里也沉重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们脸微白，但回话倒也利落，证明蕙宁所言非虚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几位刑来人本是公差模样，见她言辞不卑不亢，举止大方，神倒也和缓些许。为首的刑司官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人，略略拱手还礼，态度也没有多番刁难：“三少安好。府上施粥一事，涉及人命，我等奉命前来查问详。少是主事之人，烦请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匆匆来到前厅，远远便见赵夫人正同几名刑官员说话，神里难掩焦灼。

        檀云：“传话的差役说，已经有官府人在查。刑今儿只是遣人先来打个招呼，说是因事涉国公府，必须小心行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蕙宁安抚说：“不曾为难。盘问罢了，你放心，粥的底细，我心里明镜似的。从米粮药材的采买，我亲自过目，严加挑选，粒粒清白；到熬制的时辰火候，檀云、绛珠她们几个，是片刻不敢离了那灶台，珠都盯在上面。每一个环节，都是净净，绝无半分差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刑？”蕙宁放书，眉微蹙，“什么事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比之，京中施粥，已算风调雨顺，四海升平。她原以为这五日施粥能安然无恙地过去，也确实如此，除了那小曲，百姓们也多是规规矩矩地领了粥就走，未生乱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一日光景，势急转直。

        末了，刑的人仔细封存了几包剩的米粮、药材残渣，又取走了粥棚当值的记录册。

        说罢，带着一人等打回府，并未当场发作。

        窗外忽然传来一阵人声杂沓，檀云推门来，神比往常凝重许多，可她耳濡目染多年，也学着遇事不乱，垂首禀：“少，刑那边……来了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死者中有老有幼，有的只是想换换味，有的本就患了寒症，听说国公府施粥，带着盼望而来，却不料……竟成一场送命之行。

        人群愈聚愈多，吵嚷声混着哭喊，几近将巷淹没。百姓本就怨气深重，如今死者骤增，个个绪激烈，甚至有人提着棍棒、铁锨，往府门上砸，扬言“今日若不交三少，便要砸了这府门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檀云边说边随蕙宁往正厅走去，低声回：“刚才门房来报，说刑遣人过来传话。城中不少百姓从前两三日便开始腹泻、胃痛，甚至还有些人呕吐发，形不妙。他们说，是这两日喝了咱们府里的施粥后才的症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怎么会问题？

        刑的盘问细致而冗长，如同丝剥茧。府中但凡沾过施粥事务的人仆，一个接一个地被叫到前院回话。

        屋中一时安静来，蕙宁懒懒倚在榻上，翻着一本话本凝神看着。

        施粥一事事关国公府脸面基，若真了错，对国公府极为不利，更何况，此次主事得是蕙宁，真要是有什么问题，蕙宁首当其冲，退无可退。

        见她来了，赵夫人连忙迎上前去，压低声音：“你来的正好，这些人是刑派来查案的，已问了些话，你且小心应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方才刑说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施粥的初衷、米粮、药材采买的渠、熬制分发的时辰程，她都一一详述，条理分明。檀云、绛珠等几个贴的心腹人，也被唤来问话。

斗。

        蕙宁微一，倒也不必急着辩白，先静观其变。

        温钧野学的时候才听说此事，几乎是冲了卧房寻找蕙宁，他几步上前，双手扶住她的肩膀，上仔细打量，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：“刑的人……可曾为难你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温钧野这几日替她分忧，便从家塾那里告了假，如今学业落不少，一大早便匆匆赶去塾中听讲。

        又有几名百姓病恶化，分人已吐白沫、四肢僵冷，连夜送医亦无起。不到辰时，又来一人报信，称城西已有数人毙命――声称都是喝了药膳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蕙宁颔首，敛衣上前，朝几名官员规规矩矩地行礼：“妾云氏，府中三少，今施粥由我办，若有疏漏，皆是我之失，请大人责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国公府门外已聚满了人，有百姓抱着尸失声痛哭，甚至有人将白布挂上门扉，大声哀嚎：“我儿昨日不过喝了一碗粥，今早便死在榻上，天理何在啊？国公府作恶，三少还我命来――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五日光景转瞬即逝，施粥终于完满收尾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，我思忖着，这祸事，未必就真落在咱们国公府上。或许是误传，或许是……别有缘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大人但问无妨，蕙宁知无不言。”她声音不，却字字清晰，带着一种世家女特有的沉静。

        蕙宁垂眸不语，脑海中飞快地将当日种种过了一遍。那批粥是她亲自检验过的，尤其是药膳粥，连最后试味也是她自己尝过的，清香，略带甘苦，并无异状。更何况，那日分发前她还特地嘱咐将锅底残粥倒掉重熬，以防存积馊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