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疼痛。陈原拽着她的手腕，用力把人扯到怀里，紧紧圈着，往里摁。血顺着眉骨，陈原的血混着泪淌到陶悦上，他心想，给她送到神病院吧。双手紧紧抱着她，陶悦的骨骼清晰地印在他上。渐渐地，怀里的躯了来，陈原才轻轻放开她，陶悦轻轻闭着，鼻涕泪在脸上，脏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醒来后，手上吊着，觉没那么难受了，颠倒的世界归于正位，心也平静得可怕，毫无波澜，平得像死人的心电图，白纱帘在空调的微风轻轻摆动，陈原趴在她病床上，依旧熟睡着。

        陶悦花了儿时间想起自己在哪里，这个人是谁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天的事全回想了一遍。陶悦突然觉得，陈原是不是也有什么神病啊？

        他既像一个暴力狂又像一个受狂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上的伤理过，脑袋上包着纱布，脖上也缠着纱布，看起来很惨很稽。睡着了还微微皱着眉，那张苍白的脸看起来竟然很脆弱，这还是陈原吗，那个醒着的时候，不可一世的渣滓贱人。手指在他拧着的眉上，轻柔地转圈，开他眉宇间的结节，陶悦凑到他耳边，轻声叫了句：“陈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长发垂在陈原脸颊上，陈原又皱起眉，稍微避开她的发丝，依旧沉睡着，呼恢复平稳且规律。陶悦起了坏心思，往床另一侧退了退，曲起脚，搭在陈原肩膀上，接着用力将他踹趴在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睡梦中被人踹在地上，这种觉够惊悚的。摔得有些懵，陈原不知为什么自己会趴在地上。在陶悦断断续续的笑声中，他才逐渐缓过劲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陶悦……”他这次倒是没先发火。可能刚睡醒，想生气也没力气。趴在地上，半晌，陈原起不来，也不想起来。他有种心脏被掏空的觉。陶悦彻底疯了。正常的陶悦是什么样的？他想不起来了，几个月前的事，竟然变得几个世纪一样遥远。她砸伤人后光着脚跑，垃圾一样摔在自己脚边，从浴室来后脸白白的，发黑黑的，像他看过的日本画里的雪女，被他骂蠢货后瘪着嘴，犟犟地憋泪。搂着自己的胳膊要手机，油嘴的，哄起人来，跟夜总会的小一样一套一套，逃跑还不忘偷东西，着他的手表犹豫半天还是放回去，拿着小刀摸到门，还能猜密码，给她机会自己都不敢，却敢割自己脖。惨白着脸，虚弱无力地跟他说阴天的太阳。又温柔如母亲一样拥抱着他，编造着彩虹的故事。花园的蔷薇花折一个豁，他调监控，看到陶悦踢他的绣球花，摔在蔷薇花丛中，最后尖叫着回屋。她在海边捧着花笑，站在大海的裙摆上用百合花砸他，她穿着白裙在灰的海边奔跑着，变成一朵百合花。背对着悬崖峭，她张开手臂，被轻轻一推就会粉碎骨，可她朝自己张开手臂，在无限接近真实的谎言中，笑着说：“抱抱。”车外狂风暴雨与闪电，她回避自己的吻。烈日，她远离自己，又朝自己跑来。她屈辱的悲伤的愤怒的仇恨的脸庞，最后都变成悬崖上那个虚幻的挂着泪珠的笑容。最后那一幕，好像假的。又像他电影中的剧终。陈原希望，他们的剧终是这一幕。尽那时候，他甚至不知陶悦对自己意味着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