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陵君：“一技之，其艰如此。宜乎鬼神不测矣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张辄：“兄之燕剑，盖得乎其心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曾季：“非徒草莽、市井之辈相助，庙堂之上亦存其类，惟非吾所能知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曾季：“陈氏有义名，千金一掷。盖其类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辄：“陈氏纵横天，庙堂；兄长随其旁，正宜富贵，何落拓至此哉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曾季：“时臣年少，地偏僻，实不闻也。时闻齐与秦和，孟尝君相秦；又闻孟尝弃秦归齐，仍相于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曾季：“是亦奇也。有先生于燕，即招吾庠间童随，师乃以吾荐之。先生见吾甚喜，遂教以剑击之技，曰可为晋之资也。臣一习而喜，再习而不舍，日追夜摹，几于颠狂。先生见之曰，难立于庙堂，但可伏于草莽也。使燕来归，遂得赐此剑，而授以袖剑之法――至今廿年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曾季：“臣既得齐技，朝夕揣摩，颇有所得。后孟尝君相魏，陈氏多往燕。时臣已及冠，乃随往，遂得燕大夫授其剑。留未几，而齐几灭，独以二城存。薛乃于楚。陈氏既失故，寄寓于燕。臣乃得遍阅燕剑。后陈氏往返诸侯间，用为秦谋，召臣秦。秦亦有剑，未及览也，乃至于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唐叔：“吾非曾兄旧识也，因他故而得交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张辄冷笑：“陈氏独得其??乎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曾季：“纵横家学，不以众劳，独取于心。陈氏踪迹纵横家，亦如之。故陈氏故旧，或散于草莽，散隐于市井，或聚于山林，一旦有事，呼啸而起，乃成其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信陵君：“二十年前，宁非三晋败于伊阙之时乎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信陵君：“张先生提及曾兄，言敬佩；得吾与曾兄神交已久。今乃一见如故。吾与分虽敌国，同手足。今日不言两国交兵，只故人真。”众人哄然言是。

        曾季：“孟尝之归齐也，臣未束发，诸事懵懂。在庠序，难闻世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信陵君：“陈氏何以知汝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信陵君：“尊父随孟尝赴秦，必非无名之士，敢闻其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曾季：“臣失父怙，母又见弃，孤苦难挨，朝不保夕。忽一日，有父执引一人来谓曰，是人与父有旧，怜吾孤零，而养于庠序。时吾无计度日，但言有所养，无不立从。遂庠序，朝册暮兵，三年乃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曾季：“是时年幼，其不详。乃忆随母顺江而，弃舟登车，尤行多日，乃至父所；其间颠沛，难可胜言。父之所居也，明堂广大，胜故居多矣，心乃窃喜。经年，齐王卒，举国致哀；次年，新王复立，举国庆贺。自新王立，多闻其不利于孟尝君，父甚忧；后随孟尝赴秦，孟尝归而父不至，或言染疾，或言遭虫而暴亡。薛地非故土，既无亲戚，又无乡党，无归无依，厨灶渐空。有力者纳母而去，独余吾，孤零度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信陵君：“兄之剑复于谁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张辄与曾季相会之时，唐叔、郭先生父皆与会，曾季一郭仲谨，却没理唐叔和郭先生，当时他以为郭仲谨是因为当过驿卒，而被曾季认，没有多想。但曾季现在华阳后，唐叔等先与之会，引得张辄不禁联想到唐叔、郭氏父会不会早就与曾季相识，先前在驿舍时只是假装不认识。言试探，却被唐叔遮掩过去，只得放，找机会再说。

        信陵君：“以先生中锦绣，取富贵如拾芥也。又得名主相随，而落拓至此，其必有志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信陵君：“今闻曾兄之言，诚拨云见日，得见世之真态。盖闻陈筮一言兴，一言亡国，引为传奇。盖兄等助之矣，非特其力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曾季沉默良久，乃：“臣本楚人，随家而居于薛，盖投于孟尝君也。俄尔父亡母离，仅得孤，朝不保夕。有陈氏者，亦田氏近族也，乃养而教焉，遂为其驱使。――由来二十年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曾季惭：“是时年幼，不闻父名；又无塾师。但知曾氏，以季呼之。父亡，人皆呼余曾季，久则略，仍以曾季呼之。故吾虽孤，犹称‘季’也。于庠序，师为赐名曰‘蒙’，字‘无难’，皆不行。至今犹以曾季称耳，承父名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信陵君问：“尊父以何逝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信陵君：“是年犹在先也。孟尝先相秦，后相齐，不二年而襄王卒，先王立，王与吾，皆襄王孙也，其年尚幼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