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其实说到这罐儿焖niu肉，实打实的，都不能算是俄国菜，因为俄罗斯本土是没有的这dao菜的。这属于起士林的发明创造。是为了迎合咱们这儿的人，异化了的西餐。还有这nai油烤杂拌也差不多这个意思，人家俄罗斯，实际上只有nai油焗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康术德再度语chu惊人，说得宁卫民更为吃惊，不禁脱kou而chu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？那照您这说法儿，难不成，这……这些都是假西餐啊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声太突兀，好像都被餐厅的服务员听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yan见那给邻桌上菜的服务员目光里带着疑惑和诧异看了过来，宁卫民不免尴尬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赶紧把tou一低，压低声音跟老爷zi追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您没开玩笑吧？这……这罐焖niu肉不是真正的俄国菜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语气透着不可思议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康术德仅仅是淡然一笑，却完全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zi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有什么可奇怪的？大凡外国的东西到了咱们这儿，很少有保持原样，一成不变的，西餐也不例外。其原因不外乎经营者着急赚钱，迫切需要获得本地人的承认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毕竟在咱们这儿，真正的外国人少，本地人多。那么多的西餐馆，倘若只等着外国人来吃，怕是很难盈利的，这是经营策略的需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要拿过去的京城来说，真正能保持地dao原味的西餐馆，除了东交民巷只有外国人才能churu的西绅总会，也就是德国医院的shi堂和法国医院的面包房罢了。能zuo到这dian的寥寥几家，是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的原因，无需担心盈利问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其他的，上至六国饭店、京城饭店这样的gao端豪华场所，xia至市民阶层的二妙堂，撷英番菜馆，只要你想挣钱，都没办法tiaochu西餐本土化的模式。起士林虽然有名，可一样也不能免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要知dao，其创办人当年在华的shen份，不过一德国军营的伙夫，普通的二等兵而已。是要钱没钱，要背景没背景。据说，他是机缘巧合，为袁世凯办宴会获得了赏识，得了一百两赏银。才有了施展所长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一开始因为本钱有限，开办的餐馆也是很小的，主要以糖果、面包、西dian为主要营业nei容。起士林自己当厨师，让他的太太当招待。不想办法投本地人的喜好，那怎么行呢？只要是客人，都要极力款待。所以‘中式西餐’的说法听起来似乎很荒唐，但这就是事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过去的西餐馆，虽然多以英、法、德、俄大菜为标榜，都宣称自己是正宗。可连同外国人开办的西餐厅在nei，实际上大多数，就是为迎合我们国人kou味制作的。尤其是我们国人开办的西餐馆，不无杜撰的成分，甚至gen本就是zi虚乌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比方说，英国人好吃炸土豆条、炸鱼，于是许多蘸面包糠的油炸鸡、鱼、肉，我们的西餐馆就冠以英式。法国人喜huan各种沙司，于是咱们的西餐馆就发明了一种以番茄酱、胡萝卜丁、kou蘑丁、豌豆和putaogan1为原料的自制沙司。红红绿绿，味dao酸甜，只要浇在炸好的猪排，或肉饼上，就可冠以‘法式某某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听到这儿，宁卫民看着yan前这一桌的饭菜，忽然就有dian不香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心说了，合着花这么多钱，是让人家给收了智商税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这不是和外国人吃的中餐一样了吗？

        前世他在也看过一些网上相关讯息，知dao国外的中餐难吃得要命。

        什么左宗棠鸡，李鸿章杂碎，那都是华人糊nong外国人的味儿事儿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想到，敢qing人家老外来华，也照样糊nong咱们啊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？觉着别扭了？是不是认为受了愚nong，花钱吃这样不正宗的西餐亏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康术德也看chu了宁卫民的不快，见他没有否认，便又是付之一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呀，其实也不用这么想，那就成钻niu角尖了。你得这么想，真正的西餐，与我们距离太远了。接受有难度啊。就像你们pi尔-卡顿的ma克西姆，还有建国饭店那什么杰斯汀。照你的介绍，那都是正宗的法餐，是法国主厨亲自料理，菜单完全和法国的一样。可咱们这儿的人，又有几个ai吃那半生不熟的玩意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西餐在kou味上的变化远没有中餐多，大ti就那么回事。说到有优dian，也就是shi材新鲜，yan睛的享受更甚于she2tou。外加上环境讲究，吃这个也时髦。或许你们年轻人喜huan这样的异域风qing。可你能想象，请咱们院儿边大妈，罗师傅，老米他们几个吃这样的洋饭。他们会说什么吗？我告诉你，他们还真享受不了这样的福，怕是要受洋罪的。不吐了就算好的了，真勉qiang吃xia去，回tou就得闹肚zi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