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东西是得修，可您还别为钱不凑手发愁。我有了个主意，您听听行不行？不是修复这幅画最便宜吗？那咱就先修这一样儿。等修好了一样，把这画手，再拿卖画的钱修这幅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样再怎么着，咱也能保住一样啊。修复这段时间，咱们还能想想办法凑钱，最好是一样也不卖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什么叫左右两难啊，什么叫退失据啊。

        宋主任现在有了至深的会！

        要继续报价吧，他觉得价格肯定就得超标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店里他经手收来的书画，还没开过这么的价儿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会觉得很难跟店里交代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要到此为止收手，丢不丢脸面暂且不说。

        两幅书画一旦错过也许就终就再难相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心里也确实有不甘心和舍不得。

        刚才宁卫民这主意，得确实要人命啊。

        真要是人家决定这么办，他今天就全是彻底白费，冤不冤啊

        而且假如这两幅字画从此无声无息彻底消失也就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怕就怕十年八年后，落什么知名的同行，或是业大家的手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但再传容宝斋两度失之交臂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恐怕是会让他自己和容宝斋都落个小气或是不识货的名声，成为业笑谈啊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就在宋主任脑里乱纷纷转悠着，始终拿不定个主意的时候。

        康术德又窥了他的心思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一声喟然长叹，又给了重重一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宋主任，您别这副表行吗？好像我们非要以次充好，尽着价儿的要，要占你们便宜一样。您信不信，我要真找个私人，肯定比给店里划算得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其实之所以我不愿意给私人，愿意给你们。就是因为你们是行家，懂字画，也字画。我是觉得你们既然开相求，把东西交给你们放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哎，可惜好些事儿是求不得。再怎么样，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几千块丢了。所以买卖不成无所谓，东西我也不勉您要。可这事儿，咱们最后一定得说清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您能不能给我句公话？凭我这东西，即便要个万八千的，不为过吧？哪怕这个价钱，你们店里收了，咱也不能说是买卖，咱得说是匀。是不是这个理儿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此言一，宋主任再承受不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康术德这话，那着实厉害啊。

        首先，私人的价钱肯定不止店里能给的数字，这是事实。

        真要给私人，两万三万都正常。

        碰巧了，四万八万的也不能说多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但是这种人现在很难找，有不合法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最关键的，还是这个“匀”字，老爷用得戳心啊。

        凡是行里人可都懂得这个字儿的份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匀”能当“买”或“卖”讲，却又不是单纯的买卖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字里的容更加丰富，那是带着理和人味的一个词儿。

        指的是犹言分让，代表了一方求另一方割。

        既包着求购者的尊敬和谢，也有求购者对自己冒失要求的羞愧。

        倘若对方不同意割，可谓早在意料之中，求购者不能说对方的不是。

        如蒙相让，那求购者就得千恩万谢，必要从丰回报啊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既然是宋主任恳求康术德让在先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且他还是一个劲的劝说，恰才很有死乞白赖的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么在这个前提，也就定了这件事的是非与对错。

        康术德是完全占据德和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