划着划着，她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。

        大波浪卷发蓬松地垂在肩，妆容致得无可挑剔，秾丽人。那双睛，眸光明亮如淬了星火，对着镜时带着职业的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 只见屏幕里的沈月怡愣了一，随即脸上绽开一个比刚才更加真实的笑容，“谢谢这位宝宝的关心！主播不渴哦，嗓还好，待会儿播就可以喝啦！么么哒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直播间里，沈月怡还在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一套话术：

        尽她知，这只是她们主播的常用语。但亲耳听到自己被这样年轻漂亮的儿媳用带着笑意的声音称呼为“宝宝”，她还是忍不住涌起某种奇异的、微妙的觉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像极了她本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像阳台上养的绿植，她总是忍不住多看两，多浇，盼着它们能更茂盛一，更好看一。

        明艳，夺目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玉芳知，很多直播间都会开颜滤镜。但她看着屏幕里的沈月怡，反而觉得有削弱了她那份天然去雕饰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周玉芳却看得津津有味，睛几乎没离开过屏幕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小心地将耳环收了起来。完这一切，她才到松了气。

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收拾完剩的碗筷，目光扫过略显凌乱的客厅——沙发上扔着唐峻昨晚看球赛时盖的毯，茶几上散落着瓜壳和空啤酒罐，地板上还有几滴唐志斌刚才喝粥时不小心溅的米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最后三单了宝宝们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倒计时最后三分钟！妹们抓紧时间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么么哒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声音透过手机扬声传来，清亮悦耳，语速很快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玉芳听沈月怡提起过，说是在一个很大的化妆品公司的官方旗舰店直播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已经43岁了，不是小姑娘了，可在沈月怡面前，她总觉得自己笨嘴拙，远不如对方成熟独立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手脚麻利，动作间有一种长年累月形成的惯。桌，扫地，拖地，把沙发上的毯叠好，把啤酒罐扔垃圾桶……这些事的时候，她脑里是放空的，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。

        儿媳本人更好看，现实里她的那双睛，不笑的时候其实带着冷冷的距离，清澈却不易亲近。可一笑起来，那疏离便化了，那鲜妍年轻的劲儿便压也压不住地溢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打字很慢，要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找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玉芳站在原地，心里其实没什么波澜，毕竟这么多年了都是这样过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细碎的狼藉，日复一日地覆盖在这个她努力维持整洁光鲜的家的表面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且她知小月是个孤儿，从小无依无靠，能走到今天一定吃了很多苦。

        小月太厉害了，什么都懂，一个人能赚那么多钱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哎，今晚什么好呢？

        ——那是沈月怡的，镶着细碎的闪钻，熠熠生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库存真的不多了，拍完我们就播休息啦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正在工作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小月是真的漂亮。周玉芳默默地想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听久了，是极其枯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要不红烧肉吧？她一定吃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玉芳对她总会有一种……一种连她自己也分辨不清，只是意识想要对她好、更好的冲动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又开始收拾。

        直播间里的沈月怡，远比平时更加活泼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看着小月不停地说话，忍不住在输框里打字。

        宝宝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算了，让他睡吧。

        【主播渴不渴？嗓累不累？要不喝吧。】

        周玉芳的脸颊没来由地一。

        完家务，周玉芳终于闲了来，坐在沙发上拿手机刷短视频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这种带货直播是没法自己发挥的，只能照规定的话术一遍又一遍重复。

        儿唐峻还没醒，周玉芳不打算去叫醒他。自从唐峻失业在家，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，她怕吵醒他会被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宝宝们，看到我手上这款唇釉了吗？今天直播间限时福利，买一送一，再送你三支小样，到手价绝对是全年最低！只剩最后三单库存，卖完主播就播啦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当她弯腰捡起掉落在沙发隙里的一只耳环时，她动作顿了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