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盯着这浑哆嗦的喽啰，压低声音问：“背后老板是谁？谁让拆的？”

妈的，拆错了？

这驾驶员也不过是民工队伍中的一员，狼狈躲避着宽愤怒踹上的一脚。穷乡僻壤的平百姓距离“仓廪实而知礼节”的境界相去甚远，平时就被践踏羞辱惯了，已习惯了命为草芥，无论对待别人命甚至对待自己的命，竟然都如此轻率不屑。这些人也是奉命行事，在穷山恶的底层夹中艰难地求得生存这碗饭吃，争抢着、着自上而层层截留之后滴漏来的一丁利益残渣，早就将人格、尊严、良心这些代表品行教养的词汇置之度外。

严小刀才不相信“拆错了”这三个字，估摸另有缘由。今天倘若真的在村血溅三尺压死了人，最终在警局拘留室里承担刑责的，都是这些不知的小鱼小虾，世间从来不缺为了区区五斗米钱为非作歹的小人。扒这些小虾米的虾也没用，嚼不一块肉来。

……

严小刀从人群中健步如飞再走来时，一胳膊挥了领袖的风采，至少也是团伙大哥的风范：“行了，不计较那一堆破砖烂瓦，咱们走，赶紧离开这地方。”

严氏仍是心存不舍，脑里装得她多年辛勤打理的窗明几净的一个家：“咱娘俩家里还有好多东西，也不能不要啊！儿你穿过的衣服，还有你以前照的那些小相片……”

不能同日而语，老余叔的梦就这样破灭了。

严小刀对余大叔好言相劝完毕，转过脸时遽然现一层阴郁愤怒的神。他家房终归是被拆了，吃这么大一个亏，这事还没算完！

“妈……”严

今天这件事另有计较，但回镇是绝对不能再待了，正好借着房塌掉的机会，把养母搬回他在临湾的住所，最亲近的人搁在边保护着他才能放心。

……

严小刀一愣：“拆错了？”

家里连个壮男丁都养不，活该被人鄙夷羞辱，打架都打不过那些村霸恶棍。所以，人不能到绝境，一群一文不名的光脚汉，在浑上能够失去的财富已所剩无几、无所依靠的时候，他们所能倚仗的，也就只剩这一蛮力和胆。

严小刀掠过推推搡搡纠缠不休的两拨人群，盯准了躲在挖掘机轮后面那名獐鼠目神发虚的驾驶员。他一把将人拎过来，在挖掘机后车轮上。他抬起一挡住对方试图逃跑的路径：“你说实话，我今天不扒你的，谁他妈让你拆我们家房？！”

严小刀简直怒不可遏气血上：“你他妈拆错了？！”

驾驶员哭丧着脸摇：“我不知，我就、我就是拆迁队雇来的……”

驾驶员也怂得很，瞧严总衣着打扮以及后一群小弟，知惹到地蛇狠角，之前开着挖掘机横冲直撞草菅人命的气势早就化为乌有：“真真真拆错了！他们一开始跟我说推了18号院，结果我都推了您家房，他们又跟我说，应该推了19号院，不是18号！……我、我、这事真不是我的，我什么都不知啊……”

严总厉害起来，双目血丝动也颇有威慑力，刀都不用亮来，被威胁的人洇一滩。

驾驶员说：“拆、拆错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