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灯绘行卷

        荀氏太乙宅在天街旁，五jin院落，附一个极大的花园，比荀氏所居的天shui宅还要深阔，若加以整葺，剪除遮天蔽日疯长的杂芜卉木，zuo相府也堪宜。

        据看门的苍tou介绍，前面确有一任主人是宰相，因贪渎遭弹劾，罢职后liu放巴州，卒于liu所。之后，这座宅邸被靖西郡公府买xia，作为河阳王氏在京的私邸，不料郡公常驻雒邑的次zi仅住了小半年，就gan染时疫殁了。此后，又有几任主人遭遇不测，此宅便成了凶宅。

        竹里陂不禁问：“卫公买时，可知它的名声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苍toudao：“买它的是三娘zi，原本约了一个dao士朋友捉鬼，不想那dao士向人兜售赤箭粉，事发被京兆大尹砍了tou，自己也成鬼了。呵呵呵呵！”笑罢，又附耳告诫：“此事牵涉到裴小娘zi，万不可与外人dao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竹里陂diantou。

        苍tou又指着他足边叫dao：“看，旋风！是狐仙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竹里陂问：“不是鬼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苍tou一副有研究的样zi，“彼dao士的话若准，怎会被砍tou？我觉得是狐仙。”将他引到一张供着花果的案前，促他炷香，“郎君既要长居于此，不可不拜地主。不要笑呀，靖西郡公家的二郎就死得古怪，谁知dao是时疫，还是狐仙作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天，宅中有木匠、石匠、瓦匠叮叮当当，倒re闹些；日落后，便仅余竹里陂与苍tou两个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灯如豆。

        竹里陂用细细的墨笔，在纸上勾勒chu一个长着松蓬蓬狐尾的mei女来，又蘸朱，dian染她的菱角唇与尖尖指爪。

        苍tou送来晚shi，瞥一yan，手an住xiongkou：“哎呀，郎君，不要亵渎狐仙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竹里陂dao：“只要不画丑，狐仙就不会生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日，螭螭至，阅过，认为狐仙衣服穿得太多，不够妖姹，又掰着指toudao：“就照这个样zi，画几幅长卷，一幅狐仙，一幅mei女蛇，一幅老鼠嫁女，一幅厕神郭登，一幅老母化大鼋，一幅灯影巨手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苍tou听得心惊肉tiao，问：“这灯影巨手是何wu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前日读了一则唐人故事，讲夜晚一家人围灯小shi，旁边黑漆漆的灯影里忽然伸chu一只巨手，跟他们要酒和肉脯吃，呵呵，好不好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噫嘘嚱，不好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竹里陂一一记录，问：“还画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螭螭笑dao：“容我再想，你也动动脑。那些文士考试之前，都向大官投卷，行卷颇多传奇怪谈。我们不妨如法炮制，你也画几幅‘行卷’chu来，我代你投给翰林院那些家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