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、不公平
接到吴女士电话的时候正是个晌午,郁婉宁照例在餐厅吃一份烤肉饭,10元的价格在当时的学生餐厅已经算得上是最贵的单价,自然味dao也排得上是餐厅前三甲。
“婉宁,是我。”
“嗯。”她停xia筷zi,没有接话的意思。
“这周二我会回江州一趟,我们谈谈。”
“没什么好谈的,挂了。”郁婉宁anxia挂断键。
自父母离婚后就再没见过面的母女,谈什么?
秋季运动会的开幕式已经举行,有了大型活动为理由,学生们的日程也就松散起来,班主任一般是不太会在教室盯着人员的,今天的老陈却chu现在教室前门,“郁婉宁,你来一xia。”
一dao白seshen形站起来,应声而去。
一辆她未见过的香槟se豪华轿车停在校门前,车后座的车窗半降,louchu半张深邃立ti、神qinggao傲的冷艳面庞。
母亲又换车了。郁婉宁想。
无法拒绝,她径直走过去,笔直的背影被豪车无声地关了jin去。
还没坐稳,一捧白se资料页被摔在郁婉宁tui上。
“我看你的脑zi是坏掉了,学习没学明白,心思倒是放在一个穷小zishen上。”
郁婉宁撇向那些资料,前两张是她与栗颂并肩离校的照片,昏黄路灯xia人影并不清晰。而后面,却是少年生平与家庭背景的详细阐述。包括籍贯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、父母名讳、读书经历、竟连父亲生前zuo工的工地、事故原因、后续赔偿,包括继母如今兼职的地dian、月收ru都详细列chu。
“你凭什么查我?!”
凭什么在离婚的时候果断放弃她,平时也从未给予母亲的关ai,却在她人生关键的时刻居gao临xia地评判她。
郁婉宁xiong腔剧烈起伏着,往日白净的双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,手气得发抖,“我想怎样就怎样,你guan不着!”
了了几页纸,遣词造句间对于生活不如自shen阶层的轻视与傲慢已难以掩盖。
她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了解心仪的少年,更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揭开一个人或许gen本不想为人知的经历。
这对栗颂来说太不公平,哪怕他gen本不知qing。
“你的事我是guan不着,毕竟离婚判决上你归你父亲抚养。但是我好言相劝,郁婉宁,最少我让你chu生在一个不为钱发愁的阶层,如果你想以后就过这样打零工、连一间商品房都买不起的生活,那你尽可以去找这个小zi,跟着他好了。”吴女士的话不带qing绪,但每个字却都在戳着郁婉宁的神经tiao动。
“你敢让他带你去他家里看看吗?敢去看看他继母和妹妹还有父亲的坟墓吗?”
“好了郁婉宁,xia车。”连同被赶xia车的,还有那几页资料,白seA4纸被汽车启动后的风卷起,散落在校门前空旷的场地上。
郁婉宁飞快地追去,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其中一字一句。
以及栗颂。她不想让今天的事有一dian被他察觉,不想让他知dao她来自这样一个家庭,更不想让他遭受来自她畸形家庭的一丝审视。
她跟他只是她的一丝臆想罢了,藏在心底的事却被chou丝剥茧扒chu来,摊在地面上晾晒,令人评tou论足。
这太荒谬了。
而她除了愤怒地向始作俑者吼几句之外,竟然什么都zuo不了。
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,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再哭了呢,大概是从父母永无宁日地争吵、昂贵的家ju都被砸个粉碎、父亲醉酒后看到她酷似母亲的脸庞就要破kou大骂、明明是私生zi的哥哥却享受着全bu的关ai、还对她颐指气使的时候吧。
哭是弱者无能的表现。“又哭!哭!哭!哭!你除了哭还会gan1什么!”母亲从前指责她。
从此小小的郁婉宁连yan泪都不敢掉,直到鼻tou被委屈憋得通红,呼xi不得。
久而久之,也就不再哭,哭是没用的。她必须要zuodian什么。
资料纸被一张张捡起,撕碎,直到碎片小得撕不动。少女纤细的手指被磨红,却还试图再撕得小一些。
郁婉宁在校门前站了许久,刚ru秋的日tou还猛烈地晒着,汗shui一层一层从她后背liuxia,双tui却僵直地迈不chu步zi。
她隐隐听到cao2场上主席台的提示语了,她记得今天是要去为栗颂加油的日zi,她也想看看他说的很有把握是什么样的把握。
但她必须zuodian什么,心狠狠地沉xia去,脚步也远远绕开了去cao2场的路。
无法改变的事qing,她只能远离。
她要离开这里的一切。她必须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