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荒1970（十五）

        天空蓝得透亮，像刚洗过的玻璃，不见一丝云絮。

        一轮巨大的太阳悬在东南方，光芒有些刺yan，边缘晕开一圈朦胧的白炽光晕。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xia来，给雪原镀上了一层耀yan的、近乎晃yan的白金。

        赵延锋和王许弓着背，正奋力拖拽着满载原木的爬犁，在及膝的深雪中跋涉。每一次沉重脚步落xia，都伴随着“咯吱――噗嗤”的闷响，积雪被压实又陷落，溅起细碎雪沫。

        赵延锋眯起yan，xia意识地抬tou望向太阳。光线太qiang了，白晃晃的一片，刺得他yan底发酸，视野里瞬间留xiatiao跃的、晃动的光斑。他猛地偏过tou，hou结艰难地gun动了一xia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延锋，快看。”王许突然压低了声音惊呼，脚步也慢了xia来，兴奋地指向右侧松林边缘的一片灌木丛，“狐狸，是只火狐狸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延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大约几十米开外，一只maose火红的赤狐正从灌木丛里探chutou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它似乎刚在雪地里觅shi，尖尖的吻bu沾着几dian雪沫，蓬松的大尾巴在雪地上扫chu一dao浅痕，那shenpimao在qiang烈的阳光xia红得耀yan，仿佛一团tiao跃的火焰。

        它机警地立着耳朵，黑亮的yan珠朝他们这边飞快地瞥了一yan，随即一甩尾巴，几个灵巧的起伏tiao跃，便无声无息地钻ru了覆雪的松林深chu1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嘿，跑得真快！”王许咂咂嘴，目光还追随着狐狸消失的方向，脸上带着dian意犹未尽的笑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忽然用手肘tong了tong旁边沉默的赵延锋，语气带着促狭：“哎，延锋，你瞧刚才那小狐狸，那机灵劲儿，那傲气模样……啧，像不像一个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赵延锋没吭声，只是沉默地再次绷紧了肩上的绳索，shenti前倾，拖动沉重的爬犁。脚xia的积雪再次发chu沉闷而吃力的挤压声。

        王许自顾自地嘿嘿笑起来，拉长了调zi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像不像――李明月？”他挤眉nongyan，“那小模样，那yan神儿，溜得比狐狸还快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赵延锋脚步顿了一xia，偏tou看了王许一yan。

        经他这么一说，刚才那狐狸警觉中带着一丝狡黠、溜走时又异常灵巧的姿态，竟真和“李明月”某些瞬间的神态微妙地重合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鼻zi里哼chu一gu短促的白气，算是默认了王许的联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咱俩tou回xia副本zi那会儿，是不是也跟她一样，兵荒ma乱的？yan里那dian小算计，藏都藏不住。”王许回忆起第一次zuo任务的时候，笑着调侃，声音里带着丝幸灾乐祸的兴奋：

        “还‘北荒的女儿’？噗…也就糊nong糊nong王桂兰那种傻妞儿。我估摸着她还没nong清‘李明月’这个shen份的底细呢。你说她能通过这个新手副本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赵延锋脚xia步伐未停，目光沉沉地望着前方雪地反she1chu的、细碎tiao跃的刺yan光dian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‘北荒1970’本质是个筛选新人的E级副本，he心要求只是生存30天，完成定额的任务，就能顺利通关。”他抿了抿冻得发紫的嘴唇，沉yindao：“前提是，她自己不作死，安分dian，活xia去不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总有意外呀。”王许皱起眉tou，说chu自己的担忧：“她那模样太扎yan了，容易被某些心怀不轨的人盯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然后呢？”赵延锋抬yan瞅他。王许一抬屁gu，赵延锋就知dao他要放什么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果然，王许脸上堆起那种赵延锋再熟悉不过的、带着dian痴迷的傻笑，“延锋，兄弟儿跟你说句掏心窝zi的，我对这‘李明月’……真是一见钟qing了！我想帮她一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神qing陶醉，仿佛陷ru了mei妙的幻境，“见到她的第一yan，我连孩zi的名字都想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收起你那dian花花changzi。”赵延锋嗤笑chu声，毫不留qing地揭穿他：“多qing种，你这‘一见钟qing’的mao病，在‘须境’里都犯几回了？从玩家到原住民，哪个你没‘钟qing’过。帮她一把？省省吧。这种E级新手村，能掀多大风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别耽误了正事。”赵延锋的声音陡然转冷，“还有，别忘了‘须境’的规则，同qing心泛滥只会害死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顿了顿，语气稍缓，声音带着一贯的冷ying，“那‘李明月’不像个蠢的，你能帮她几回？‘须境’的残酷……你已深有ti会，困难最终还得她自己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许张了张嘴，最终悻悻地闭上了，只是不甘心地又回tou望了一yan狐狸消失的松林方向，低声嘟囔了一句：“可这次真不一样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阳光依旧明媚，却驱不散两人之间骤然沉凝的气氛，只剩xia爬犁碾过深雪的“咯吱”声，单调地回dang在寂静而耀yan的林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