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年來的清貧拖慢他們生理上的發育：莫琳的初比同年齡的女孩要來得晚，塔伊格到了十四歲依舊只有五呎四寸。她如此痛恨這些無恥的竊盜者，他們偷走的不光是父親的血汗錢，而是他們將近十年完整的童年。童話故事從未落在他們上，本就屬於姊弟倆的幸福歲月，就這麼被無聲地被撕裂、被踐踏，只留了再也無法拼湊完整的破碎悲劇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她寧願被衣料絆住腳步，也不願被那雙深邃的藍眸審視——她最恐懼的，是塔伊格的視線，如此沉重的神，就像是一場又一場藍的審判，彷彿一次次地將她釘在名作「慾望」的十字架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和塔伊格並不是沒有見過彼此的模樣——這些場景早就留在懵懂無知的童年裡。然而，在遲來的青期悄無聲息地降臨在他們上，一切都如同啞了聲的禱告變了調。當莫琳望向鏡中的自己：她開始在意自己逐漸腫脹的脯，它們隨著時間變得更加地圓潤和飽滿，白皙的膚變得比過往還來得細緻，甚至是透著香甜的氣息，如同伊甸園中的禁果。為神的兒女，卻擁有一副隨時挑起慾望的胴體，她開始替自己到羞恥，覺自己正一點一滴地褪去神所賜予的純潔。

        莫琳被他突如其來的話得體惹來一個哆嗦，明明他知塔伊格過去是如此地依賴自己，她也明白塔伊格或許只是在埋怨自己不再選擇親近，但她卻覺得，她的弟弟是否正在羅列她的罪刑？塔伊格又繼續開：「，為什麼不再擁抱我？為什麼不再直視我的睛？」一字一句，都在慢慢擊潰莫琳的內心，直到這句：「為什麼不再愛我呢？」莫琳猛然地站起，嘴裡喃喃自語，聲音裡卻帶著顫抖：「不……我是愛你……」未待莫琳說完，她想伸手，彷彿要去碰觸塔伊格的臉龐——卻又在觸碰前猛地收回。「對不起，塔伊格，對不起……」接著她幾乎像逃跑似地，離開了塔伊格的房間。莫琳慌忙地回到自己的房間，尚未平息的呼讓她無力地以靠在牆邊，回想起塔伊格對自己的控訴，還有他對自己的渴望，她的眶泛了一熱淚，她對著角落處的聖母像呢喃：「不是我不想，是我不能，真的不能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 現在，塔伊格的視線正停駐在她豐滿的脯，那神裡藏著的不光是渴望，而是讓她顫慄的、近乎膜拜的專注。就算她現在未著長袍，但她的衣著嚴實，連一寸肌膚都未曾。偏偏這樣如此禁慾的模樣，更是讓莫琳意識到，那雙深藍的眸，藏著某種比渴望更沉重的東西——像是一種凝視的審問，也像是從靈魂深處近的牽引。就算是他的手一邊用著筆尖描繪，睛不停地在她上巡視，她卻覺得自己全上完全地被他給看透，彷彿他的手並不是在為她的胴體描摹，而是將她上的衣一件又一件地褪去，此時，塔伊格又開：「我好像不認識現在的了，為什麼？」未待莫琳開，塔伊格罕見地繼續答話：「明明曾經的，並不會害怕被我注視。甚至還會在我需要時，將我抱懷中，告訴我一切都會好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尤其當她察覺塔伊格的視線開始悄然停駐，儘她的長袍寬厚地包裹住她的體，卻也無法掩蓋住她越發落的體曲線，炙熱的視線彷彿穿透了那厚重的布料，能夠窺見她赤又尚未成熟的肉體，那份羞恥更是化作了不可名狀的恐懼。塔伊格似乎迷戀上這逐漸成形的弧度，他的筆觸越來越熟悉她的姿，就像是用筆尖遊走在她的軀體：當那些曲線越來越頻繁地現在早已有些破舊的畫紙上——莫琳開始選擇試圖和他保持距離，並且換上尺碼比自己體型還要寬鬆的長袍，儘它們是如此地礙事，甚至在走上階梯時會絆倒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***

十枚銀幣，又能換來什麼呢？他們本來能擁有更多的——他們明明能過上不愁吃穿、無憂無慮的日。

        又是一段沉寂之後的片刻，格伊塔突然停作畫的動作，「，」他低聲輕喚，將神思游離的莫琳喚回了現實，她迅速地望向塔伊格的方向，試圖掩蓋自己的恍惚，卻看見畫冊上的自己早已被勾勒地惟妙惟肖，唯獨體的分卻僅僅是草率的輪廓。

        塔伊格並未追趕上去，相反地，他垂了，那一瞬間的神，竟像是某種完成了懺悔的平靜——而非渴望的苦痛，他正在享受她落荒而逃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