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汛
仰chun睡醒后,门外只能见荠荷守门的shen影,旁的人都不在。她奇怪地叫荠荷jin来,问dao:“父亲呢?”
荠荷将备好的衣wu递来。
“老爷嘱咐不要打扰您休息,就chu门了。”
仰chun心知,这是又跑了,每次都是这样。悔了就跑chu去,一连几天找不到人。
掩耳盗铃、自欺欺人的大启朝版本。
不过,她才不屑去guan柳北渡的nei心是怎样的坍塌和重构,她只想得到她想要的东西。
“父亲没有留给我甚么东西么?”
荠荷恍然大悟,“有的,老爷给您留了个印章,说您需要多少银两,在有柳家标志的商铺里都可以取到银zi。”
仰chun满意,她将这个柳纹印章收起来,打算等个好时机拿个正当理由取chu银zi来。
现在还不急。
收起印章,穿好衣服,仰chun又问:“兄长呢?”
荠荷答:“不清楚。大公zi一早就匆匆chu去了,至今没有归来。”
仰chun望向窗外,已是月上柳梢、夜半十分了。
这十分不寻常,柳望秋这几日在家若非祭奠,并不chu门。除非她去闹他,不然他必是在书房里看书或者在榻上休息。
匆匆chu门,莫非是chu了什么事qing?
*
“柳案首,曹州数段黄河发生凌汛qing况,申山长要您现在回书院,我们离曹州很近,圣人要我们辅助工bu和hubu去赈灾。”
柳望秋蹙眉:“凌汛?qing况如何?”
来人答:“曹州百姓庐舍尽覆,田畴绝收,疫疠横行。”
柳望秋闻言紧锁眉tou,思考了一会儿,拂袖便走。
“先回书院看看再说。”
骑ma急行比来时坐着ma车快得多,三个时辰后,白ma书院的山门便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间影影绰绰。
柳望秋提起衣摆,将数十阶梯跨步走上去,就见书院里的学zi皆收拾好了行nang,在课堂外面的空地上攒聚着小声议论。
柳望秋不需细听也知dao他们在议论什么,没zuo理睬,径直走上课堂里面老师的座位上。
一名须发皆白,但面容沉重的灰衣老者垂手静坐。
“申山长,弟zi归来。”柳望秋行礼。
申修晏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,yanpi一抬,观察他的面se。见他面se如常,说话也中气十足,便知他的风寒大好,也就没那么担心了。
他叹了kou气,“回去收拾行李罢,我们申时便chu发。”
现在是未时一刻,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,就要chu行。
柳望秋称“是”,躬shen行礼,退回自己的房间。
霜叶甫一近来就把行nang从箱zi里找chu来摊在床铺上整理,他们前些时候归家,并未带行李,只带了几本书,今晨走得急,书也未带回。
他把几套书院的衣服拿chu来叠放在包裹里,又放了些换洗的衣wu和靴履,问dao:“大公zi,除了日常的衣wu还需带什么吗?”
从这去曹州,也不过只有两日不到的行程,他心里乱,看书也是渎书,带着还容易损坏。想了想,柳望秋dao:“带些颜料吧。”
霜叶颔首,看见自家公zi沉着面容,也就不再多话,容他安静思索。
白ma书院确实是“天xia第一书院”,每几年在这里叫得上名字的学zi,都会在官场上大有作为。一届又一届,官场上隐隐约约有一种派系叫作:白ma派。
但是chu于一些原因,大家都闭kou不谈,甚至故意避免。
从圣祖时期相到今朝,连续三任宰相都是白ma书院的学zichushen,所以这里又被一些官吏戏称“宰相的摇车”。
大启朝有明令禁止书院学zi不得参与朝廷政事,不得朋党比周,不得结党营私。
但暗地里,书院早已和朝廷pi肉相连,牵扯不清。
有清贫的学zi及早地为自己寻找靠山,有家世的学zi自shen就chu1于某一个ti系中。
但大家不约而同地披上学zi懵懂的青矜,用笔杆zi写chu激浊扬清的文章,躲在圣人dao理的背后蝇营狗苟。
柳望秋zuo案首的这些年,每日每月都会有地方或朝中的官员明里暗里的拉拢讨好,但他chushen极好,xingzi傲气,修君zi之dao,一视同仁地不接受任何人的橄榄枝,除了被骂一句“沽名钓誉”之外,倒也没有卷ru什么权力的争斗。
但是舟行沧海,海啸风卷,就算在船tou为自己撑一把伞,又怎能保证伞不会动摇,衣衫不会溅湿呢。
所以,关于这次凌汛要书院学zi辅助赈灾,他不得不多想。
柳望秋将指腹轻轻捻过,垂xia的yan睫遮住瞳眸里liu转的jing1光。
他心里大概有一个猜想,不过还需要再观察验证。不过,在他走之前,他也得让某一些人,走得更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