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个童，至多是个少年。

        鬼使神差的，息再驻足聆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祖父让我慎言，我父亲作画不语，而我想找问题的源。今早我问灵，灵吐数二，在紫附近有大礽，我想，只有你俛眉的居所，才符合灵预言。所以我带着甘木风车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千年！你奉承我！但我这里只有一个老和半山书，并没有什么问题的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单单拜访你，不行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老少两人这才笑开。

        息再就在这时闯庐门，将开怀的俛眉吓得生痰。

        老人顺气：“咳，怎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息再没有打招呼，先看一旁的公冶千年：六岁的千年，穿拖地长衣，怀抱风车，腰带缀枸实，两只凤装满庐外的冬景。

        息再走近：“其实，我来求学，请俛眉教。”风车突然摆叶，辘辘地转起，向息再送风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啊呀，甘木风车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千年诧异，再看息再：年纪尚小，姿容盛大，越近，越能得其锋芒。

        深冬，息再由千年说，在俛眉读书。两人也成了朋友。

        息再没忌惮过谁，却对千年产生忌惮。千年偶然来一回，被他追问：“你年幼，却过分聪明，难吃了什么妙药？”便哭笑不得：“你好奇我，不如我好奇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两人早慧，心智相当，第一次遇到对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倒希望世上有妙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息再倒挂岩，帮俛眉拿书：“你想吃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公冶千年在滩前仰首：“我不吃，我宁可愚昧着，也要让为王者先吃。”他讲起中事：“皇帝残忍，皇后昏昧，宗室逐渐长大，各个都像野兽。善人在饲虎，恶人捧简牍，今后这个国家该怎么办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才及人腰的小孩，说着沉重的话，脸皱成一团。

        息再听笑了：“你快快长大，个贤人，救国民于火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时，俛眉喊息再去打。两人的对话被打断。千年不吭声，看息再走远，掏甘木风车。

        风车转不转。

        千年想起与息再初见的事：“难是我错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过，若我是你，能坐车，能言论，衣无忧，还有志向，则我绝不会来这种人的住，虚度光阴，”息再忽然折回，还挽着俛眉，“你有过人，却不善用，六岁时尚能以年纪小为宽，到了十六岁，或六十岁，大概才会承认自己泯然无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岩墙起大风。甘木风车飞快地转。

        千年微微张嘴，愤怒让他赤红双颊：“那么你呢，你谈阔论，又能到什么？”他忽然不说话，记起息再是个孑然一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数日相，千年将息再看作伙伴，竟忘记了理：原本一个无家、无双亲的小孩，在后梁境，像在泥沼里，不堕落已经万幸，想翻难上加难，更别说养纯粹的个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抛开公冶氏的飘逸作风，对息再低：“是我失言，我要求你什么呢。”两人默然。之后，千年被省中来人接走，息再也被俛眉骂回小庐。

        老人扯息再的耳朵：“来，你为我解释‘这种人的住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息再任由俛眉教训，还在想千年临别时的话：“不要求我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收获千年的善意，同时也明白自己被轻视，有些不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千年随和，毕竟是公冶氏少，未来要当国师，要为一朝君臣指路。你能被他留意，已经万幸，竟还与他闹不愉快。我看来了，你这小什么事都难满足，总想登天！打去，我要洗浴，”俛眉将息再赶到外面，又补上一句，“你读书，交友，尽是傍我之后的事，好好孝敬义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俛眉是个才隐士，更是个俗人。初见息再，听完他的所请，俛眉便往榻上一躺：“你向我求学，可以，作为交换，你能给我什么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见息再不语，老人着手：“喏，你不想付，又想读书，天哪有这种好事？若有这种好事，也绝不可能在我俛眉发生。小儿，我见你瘦而不癯，想必吃了不少苦，也讨得了不少东西吧？但你千万不要以为受苦与受施舍能够相衡，要这么想，就有骨气些，从我屋里去。因为我绝不会可怜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一番话说的息再大羞赧。他险些走了，终于还是屈：“我可以照顾你起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县中许多妇人都想照顾我起居。你的样貌虽然不差，但段不行。”俛眉腆脸，像个氓。

        息再忍耐着：“我可以为你扬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为我扬名，前提你要扬名。看看你的样，唔，我不如拜托千年为我扬名。”